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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考零分生小木屋建造”的中場戰事

28歲的徐孟南將在2018年參加人生的第二次高考。上一次走進高考考場,還是在9年前的夏天,那時他的目標是零分。

那一次,這位來自安徽省亳州市蒙城縣第二中學的考生在考卷上寫下編造的公式和圖形,還有“現行教育王國十大罪狀”。他闡述瞭自己理想中的教育形式,並留下瞭考號,個人網站地址和用暗語寫下的姓名。他記得自己考試時不斷觀察著監考老師,生怕被台灣靜電機批發工廠|靜電機|靜電機推薦|靜電油煙處理機|靜電油煙處理機推薦打斷,交卷時心如擂鼓。

如今,他的目標是省內一所職業院校。他志在必得,“畢竟基礎在那裡”。但本科他不敢想瞭,復習時間不夠,害怕失敗。

高考要回老傢報名,徐孟南為此請瞭三天年假。對於這個平時裡連周六周日都不休息的工人來說,這是難得的假期。

在浙江省慈溪市周巷鎮,徐孟南負責汽車裝飾燈罩制造的一道工序。他每天從早上8點開始,工作超過10個小時,有時還要值夜班。工作的時候,他就坐在機床前,一手拿起零部件,一手抓住高處的橡膠頭印在上面。這個動作一天要重復大約4000次,偶爾停頓,撿出殘次品扔掉。在總值上萬億元的機動車配件制造產業中,他隻是微末的一環。

如同少年時放棄正常的升學之路,這個普通工人又一次試圖掙脫身處的流水線,作出不一樣的選擇。

徐孟南的回歸高考被不少網友詮釋為一個浪子回頭的故事,對“讀書無用論”的反擊。一傢媒體在電話裡恭維道:“這是件好事呀。”

他被刺痛瞭,不能接受——“這意思是,我以前沒在正道上,現在回來瞭?”

在高考中拿零分,是他醞釀3年的決定。那時的高中生徐孟南黝黑,精瘦,沉默,總是沒睡醒的樣子,在教室的最後一排深埋著頭。他的班主任在接受媒體采訪時表示,那“不是個怪學生,也不是個壞學生”,隻不過對學習缺乏興趣。班主任覺得可能是網遊耽誤瞭徐孟南。和當時班裡很多男生一樣,他流連於學校附近的網吧,也習慣於在深夜搜查時匆忙逃走。

但徐孟南其實不打遊戲,在彌漫著沖殺音效、方便面和香煙氣味的網吧裡,他睜大雙眼閱讀。那是博客和論壇最火的幾年,這個安徽農村的男孩覺得 “思想開花”瞭。他有瞭新偶像——韓寒,後者博客2007年突破一億點擊量。在網絡文章的啟發下,他“開始文具用品反思現行教育制度”,並越來越憤怒——他覺得自己被騙瞭。

那是韓寒、蔣方舟們被全社會討論的時代。2007年,8萬人參加瞭新概念作文大賽,爭奪憑借寫作破格進入大學的名額。這是該作文大賽參與人數的最高峰。

徐孟南也被這種潮流裹著,他在高中三年寫下瞭30萬字的日記,“對教育制度的反思”和他的生活夾雜在一起。

他本來是一戶農傢四個兒子中的“讀書種子”。村裡的父老都知道這個出息的兒子。他們相信讀書改變命運。周圍在初中甚至小學外出打工的人不少,徐孟南將走上一條不同的路。

他和兩個好友,女生李夢(化名),男生張可一起度過瞭黃金一樣的初中時代。三個人輪流占據班級考試的前三名。學習是他們友誼的全部,競爭,互助,借筆記,討論題目。那是快樂的。徐孟南後來回憶,那時的自己從來沒像後來那樣註意那麼多問題。

可是後來,李夢轉學到瞭新疆,張可考取瞭蒙城二中後分去瞭另一個班靜電機推薦級。高一下學期開始,徐孟南逐漸沉迷網絡。

徐孟南的博客裡保存著高中三年日記的標題,總共1500篇。根據這些標題,他曾有120次決定堅持下去,又有61次質疑起自己繼續學習的意義。如今,他則實在記不起來那些 “真想一死瞭之”或者“想大試牛刀”的事件究竟是什麼瞭。

那時的徐孟南正被一種“強烈的責任感”籠罩著,想投身一種遠遠宏大於自己年輕生命的使命:“改變現行的教育制度”。他要學堂吉訶德,做一個“不願保持沉默的傻子”。

這個理科男生沒看過塞萬提斯的原著,隻在電影裡見過那個可笑的老頭一遍遍沖擊心中的邪惡化身——一架風車。9年後他承認,自己對於教育制度的抨擊,更多在概念層面。在他心中,自己從未作為一個受害者在維權,而是站在一個更高的立場去批判:一場正誤之爭,體制錯瞭,而他是正確的。

徐孟南的寫作離不開他的“教育理念”。他曾嘗試過參加來路不明的作文競賽,可投稿杳無音訊,還差點被騙走參賽費。他曾給教育部寫信,亦沒有回音。徐孟南在圖書館裡讀到瞭2006年高考考生蔣多多的報道。這個河南女生在考卷上發表瞭8000字長文抨擊教育制度,成瞭“高考零分生”。

他反應過來:高考可以是一個絕佳的發聲平臺。高考前的一周,他又修改瞭幾遍高二起就在寫的“教育改革方案”,決定在試卷上默寫出來。

9年後,徐孟南仍然相信高考的宣傳力量。第二次報名高考時,他在傢鄉教育局的辦公室看到瞭2017新高考浙江上海試點方案。他覺得,方案中的很多內容與自己當年提倡的理想教育非常相似。

他聯系瞭媒體,宣告瞭自己即將再次高考的消息,以“借此機會”宣傳自己當年的教育改革方案。

“想讓大傢知道,我當年是正確的啊。”他頓瞭一下垂下眼說,“希望有人能肯定我。”

這個內向的男生從不掩飾自己對公眾關註的渴望。決定寫下零分高考試卷之前,他在考點附近貼過傳單,宣傳自己的計劃。但當白天來臨,他發現自己的傳單不是被高考應援海報蓋住,就是被興奮的傢長踩在腳下。

那一次他沒能如願拿到零分,最後的高考總分超過100分,這讓他百思不解。沒有人議論他,他隻是考2017年雞籠中元祭|中元祭|基隆中元祭|2017基隆中元祭|雞籠中元祭|基隆中元祭活動|2017基隆中元祭活動生中一個發揮失常的傢夥,沒有大學上。為此他策劃過自己的“死亡”——深思熟慮後,他決定在傢鄉的河邊留下自己的衣物,造成自殺的假象,以此吸引報道。

為瞭更可信的效果,徐孟南躲瞭3天。他不敢讓熟人看見自己,忍不住隱身登陸QQ查看,又被自己亮起的頭像嚇得下瞭線。他沒帶任何換洗衣物,睡在工地裡,拉瞭一條破橫幅做被子。夏夜炎熱,蚊子雲集在耳邊,他望著星空,無法入眠。

公眾不關心他的死亡,河邊的衣服不知道什麼時候被人撿走瞭。他潰敗回傢。

最終,他隻能給所能想到的每傢媒體打電話“爆料”,裝作是“徐孟南的同學”,還給自己設計瞭完整的人物故事:考瞭300多分,但不打算上大學瞭,想直接賺錢。

徐孟南隻是火瞭一陣子,作為“高考零分生”出現在兩臺電視節目和數篇文字報道上。但那個夏天最終過去瞭,19歲的男生跟隨父母登上去上海的火車,開始打工生涯。

“我總是覺得,高中那3年,比後來的9年還要長。”徐孟南對中國青年報·中青在線記者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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